墨上桑

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,尽情热爱,不负年华。

鬼王归来,刀鸣散华

总篇,已修。

切光向。

全文约一万七千字。欢迎捉虫。

本文基于游戏阴阳师《大江山之战》退治活动。

其中插入大量个人私设。

以下。

一 

源氏。

例会毕,源赖光斜倚在上座,打量着下方,思忖着驻守人选。

“赖光大人,属下不是很明白,为什么我源氏主力要在这个时候去黄泉之塔?”一位源氏族老实在忍不住站了出来。

“嗯?”源赖光轻挑眉尾,懒洋洋地换个姿势道,“还有什么想说的,一并说了。诸君?”

“我也支持吉善大人的观点。源氏出军,阵势过于浩大。特别是前段时间黄泉之塔叛乱刚刚压下来,京都的目光还没有从源氏移开,赖光大人,这个时候这么大动作,是不是不太妥当。”左手第二位老大人捋捋胡须不赞成地看着上座。

“黄泉之塔事件,不是叛乱。”源赖光坐正身子向老大人表示敬意道,“只是一场小闹剧罢了。”

说着,源赖光好像想到什么好笑的,发出低低的笑音。

“当初,我就不赞成您成立鬼兵部。”老大人皱眉不满,“当年刚成立鬼兵部就出了问题。这次,要不是您恰好事发时坐镇黄泉之塔……”

眼看老大人又要旧壶装新酒,源赖光眉头一跳,立马打断了他。

“鬼兵部这些年战功卓著,实为我源氏一大助力,其他的不必再提。”源赖光冷笑一声,“一场小闹剧而已。怎的诸位这就胆寒畏缩了?我源氏的阴阳师就是这般模样?京都看我如何?阵势浩大又如何?我源氏还怕了么!”

“诸君,你们有没有闻到空气中恶心的海盐味?海寇当前,我源氏岂能明哲保身!我源氏的大义何在!”源赖光目光如刀横扫下去,大部分家臣嗫嚅着瞬间老实沉默了。

“海寇上岸,必先经过大江山。我源氏本就和大江山有嫌隙,为何不待二狗互咬,做那在后黄雀?”

源赖光啧了一声,大步流星走到屏风边上,干脆利落地挂上地图,语速飞快狠厉道,“海寇会从北侧鬼原登录。京都在这个方向。你觉得海寇脑子是海水吗,他们会舍近求远将大江山都清扫一遍再往京都来!”

“我若海寇,必先撕裂了大江山,突破黄泉之塔,直插京都!”源赖光灵力并指在地图上画出短而有力的线条,语气暴躁道,“想当黄雀?呵,你也太看得起大江山的那群废物了。你以为还是旧日的鬼王吗,区区大江山……哼!”

“海寇来势凶猛。我源氏的黄泉之塔就是京畿的最后一道防线。”源赖光敛下情绪,冷冷说道。这也正是为什么当初选择在在黄泉之塔设置关隘。

不论是海寇,还是大江山,我源氏定会身先士卒,不会让任何存在踏入京畿。

黄泉之塔。

简易的帐篷,源赖光目光百转,指节轻扣刀柄。家臣、下士整齐跪坐于下,静候指令。

两者之间悬挂着一张地图。若大江山的妖怪此时在此,必震惊不已。因为,这张地图,正是大江山的地图,除了正中部分不尽详细,靠近京都的地方密密麻麻标注着,大如山林,小至村庄都有记录。

“此图,一人一份。”源赖光顿了顿,看着侍从分发着。

源长贞见状立即上前耳语道,“京都那边,我也有“不小心”放出去。”

“很好,疏散平民还得靠他们。不过……”源赖光迟疑了一下。

“赖光大人放心,他们的,只能疏散平民。”源长贞狡黠一笑。

“那就足够了。”源赖光点点头。源长贞办事还是十分的“善解人意”。虽然他不介意这张过于详尽的地图泄露出去。但,一旦泄露,解释什么的,实在麻烦。

“前锋军,负责绞杀海寇的前哨队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中军,全面封锁通往京都的所有关口。”源赖光抬眼看向角落里全身裹着黑袍,甚至连头面都看不清的黑影,冷然道,“若是有一个海寇突破关口,源赖御,你就自裁吧。”

源赖御冷哼一声,沉默片刻,似乎想说什么,最后却只是行了一个武士礼。

“至于你,就留守于此,以待后诘军。”源赖光看向源长贞,犹豫了一瞬,果决命令道,“如果,鬼兵部也挡不住。后诘军由你全权负责,不惜任何代价,挡住海国妖兵。”

“是。”源长贞退向后方。多少次了!每逢战役,源赖光都习惯性地部署所有的可能性,但每次听到这种“遗言”般的部署,源长贞都愤怒到无语言表。

呵,如果鬼兵部覆灭,您也回不来了。我自当击败海国给您报仇,但,我也会让整个京都都为您殉葬。您都不在了,京都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。

“报,安倍晴明大人,求见家主。”

源赖光点点头,而后摆手示意下方可以行动了,整理一下衣摆,吩咐道。

“鬼兵部,列阵!”

残阳如血,大江山仿佛被血色的不详浸泡着。空气中满是海盐的咸腥,形势微妙到整个大江山都仿佛一触即发。

整个鬼兵部整齐地排列在帐前,沉默地像一柄蓄势待发的长剑。“血色”打在兵甲上,给这柄长剑染上了几分肃杀与妖冶。

源赖光站在队首,摩挲着腰间的古净琉璃,不由地想到另一把刀。

那把和他契合度非常高的刀;那把曾和他并肩作战无往不胜的刀;那把会达到刀道巅峰的刀。

嗤。

源赖光低低地笑了两声。太不乖了,瘴气还没有除尽就赶赴此地。太冲动了,就这么想杀死他么。太任性了,不过只有强者才有资格任性的。虽然与他预料的有些偏差,但宝剑锋从磨砺出,只有斩尽百鬼,才能磨砺出最锋利的刀刃。

欲生者必死,欲死者必生。

“赖光大人,鬼兵部已严整待发,后诘军也在昨夜集结动身。”

“本应是落日余晖,天色却喧嚣如海,看来海寇即刻就要到了。”源赖光回首,看向款款踱步而来的大阴阳师晴明。

“我收到的情报,海国行军路线恰好是五芒星阵型,而阵眼中心,即是京都。”源赖光看着晴明,两人交流一下眼神,对方果然立刻明白他的意思,海寇在以京都为目标执行着某种计划。

“之前搜查的陷落之地,皆遭到屠戮焚毁,生灵涂炭,不论人妖。这般作为,只有血祭可以解释。”源赖光摩挲着刀柄,声音带上几分戾气道,“源氏不会放过任意一个海寇,踏过黄泉之塔!”

“源赖光,你布兵于此,只是为了拦截海国吗?”晴明看着面前数以千计的妖怪兵器,心下也不由忌惮三分。

源赖光似笑非笑看了过来,没有接话。

“既然要守护京都,不如就与大江山联手,将海国一并击退。”犹豫几秒,晴明还是忍不住开始劝道。

看着对方好像没有触动,晴明想了想开了口,“我也推测,大岳丸此次的目标是大江山的某处地方。我们需要这最后的机会,找到他设下的法阵。”

“哦?”源赖光歪歪头,好像有一丝感兴趣。

晴明见状又抛出一张底牌,“先前我遍查古籍,终于找到关于阵术的蛛丝马迹。源赖光,你有想过为何陷落之地都没有任何法阵的痕迹?”

“莫非与他的八尺琼勾玉有关?”

“八尺琼勾玉。”

两人异口同声说了出来。

源赖光这才带上了笑容,“我与大阴阳师晴明果然所见略同。”

“据古籍记载,每种神器都掌握一种世间法则,我猜测,是八尺琼勾玉的力量隐匿了法阵。”晴明也点点头。

“这应该是海寇的杀手锏,非关键时刻,定不贸然使用。”源赖光摩挲着刀柄,这般看来,应该是和空间之力有关系。他抬眸飞快地扫了一眼晴明的腰部,不知道晴明的神器“云外镜”,有着什么样的神通。

“这次大江山之战,他定会使用这个力量的。”晴明笃定道,对方血祭那么大的阵势,绝对要大动作,一定会再次用到这个力量的。

“看来这是场持久战,”源赖光战意满满,“就以大江山的地势之利将他们围剿肃清。”

“赖光大人,海国的前哨队往黄泉之塔来了!”

“有大阴阳师晴明的协助,我源氏真是幸甚至哉。”源赖光笑容满面送走了去协助疏散的安倍晴明,慢慢退去笑意。

“海妖在陆地上,竟也会如此迅猛?”亲卫立在一旁,看着那宛如黑浪侵蚀而来的海寇,略有讶然。

“他们中有能操纵潮汐的术士。”源赖光眯着眼,“通知下去,都精神点,不能小觑对方。”

“赖光大人,刚刚为什么不答应安倍大人的建议?”亲信疑惑道。

“哦,你觉得我应该答应?”源赖光笑了笑。

“我们毕竟不是本场作战。如果和大江山合作,我觉得,如果和大江山合作一定利大于弊。”看着家主大人的笑容,亲兵吸了一口气,把自己的看法一口气说了出来。

“你说得有道理。”源赖光笑着点点头,然后沉去笑意,“首先,晴明并不能代表大江山。其次,合作的前提,是实力。”

我已经向安倍晴明表达出可以合作的意向,也展露了源氏的锋芒,那么,你们究竟想不想合作呢?

巨浪之上,数支青面獠牙的鬼船显露桅杆,破浪划空而出,大战即将爆发。

“海国主力军,来了。”亲卫喃喃道。

源赖光没有应声,他目光锁定在那巨浪之顶的船头,忽略那海水妖气之上的鼓鼓妖雷。

大岳丸若有所感,两人对峙的目光隔着山海点燃了大江山之战。

大岳丸先移开了目光,他贪婪地逡巡着大江山的每一寸,“终于来到了,最后的血祭之地。”

离重回家园的时刻不远了。

源赖光冷哼一声,刀锋所向,号令即出。

“鬼兵部,列为锋矢阵型,准备冲锋!”

鬼兵部成矢状排开,坚不可摧的钢躯将海寇围剿在山峡之中。神机兵万箭之下,海妖几乎无一幸存。

“就让海寇的妖血灌满大江山的沟壑罢。”

顺便给大江山看看源氏的诚意。

“啧,鬼船一来,海风的气味腥臭不已。”酒吞童子难耐地打了喷嚏,盖上自己的宝贝酒壶,可不能让这般浊秽污了本大爷的美酒。

“敢挑衅鬼王酒吞童子的大江山,这群海盗可要支付足够的代价!”茨木童子看着黑压压的妖线不禁暴躁起来。

酒吞观察片刻,作出断定,“看样子,源氏把大江山当了诱敌之饵。趁大岳丸进攻,同时围剿。是想借地势之利击杀海妖吗?”

“挚友,你可不能大意!”茨木心头一跳,连忙警告道,“不论铃鹿山的海盗,还是源氏的人类,都是满腹阴谋论的家伙!”

听着手下传递的战情,酒吞不禁皱皱眉十分不解,“海国的妖怪到底想搞什么!要与整个京都的妖怪为敌吗?”

“如今的鬼族本就散乱无章,群魔无首。一旦松懈,就会被其他的种族欺凌和屠戮。”茨木看着酒吞好像感兴趣的样子,吞了吞口水,开始循循善诱,“必须有一个强者来引领他们。”

“那就是——”

“嗯?”

“那是?”

“什、什么?”茨木感觉自己的舌头都不利落了。挚友怎么这般不开窍!我说得不够明白吗!还要我再怎么说!非得说我想要你站起来带领大江山?!太羞耻了!!!

“鬼船都开到山头了。”

一个清凉的嗓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开始奇怪的氛围。

“你们两个怎么毫无防备的样子!”鬼切感觉怪怪的,硬生生停住了本来欲往二人中间去的步伐。

“鬼切!”酒吞兴奋地喊着。

“你这家伙怎么来了。”茨木听着挚友如此兴奋期待的声音,心下酸涩,挚友,从来没有听到你这般唤过我!

“哈哈哈,究竟谁才是毫无防备!动不动就失踪几个月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话~”酒吞大笑着。

感受到茨木对自己好像有点……不满?是错觉吧?但鬼切还是默默地抬起脚往酒吞旁边移动了几寸。

“黄泉之塔那战之后,我一直在调查源赖光的去向,前阵子才查到他的行踪。”鬼切惭愧地垂下眼眸,“我跟着他,还没有来得及下手……就一起到了大江山。”

“就看到这里被海国围攻。”鬼切抬起头,端正了神色,“要不是我熟悉地形,还没有这么快过来。”

“所以说,你这家伙是回来帮我们的?”酒吞朝茨木挤了挤眼,暗示着。

“……只是为了还过去欠你们的东西罢。”鬼切别过头冷哼道。

“哦?你有欠我们什么嘛?”看着茨木假装没有看到一样不给反应,酒吞心里翻了个白眼,挚友,怎么了?生气了?都不接腔,但酒吞面上丝毫不显,还是调笑着鬼切。

“……哼,算了。”鬼切这次身子也转了过去。

看着鬼切没有注意这边,酒吞一个手肘过去,喂,你怎么回事。

“铃鹿山真是肆无忌惮,挚友,我们应该让他们见识一下大江山的实力!”吃了一记的茨木脑子好像也好使了,立马转换了刚刚那个尬尬的话题。

“虽然还不知道大岳丸想搞什么,但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船开到山头,实在是行所无忌!”酒吞嘘了一口气,立马接过话头义正言辞道。

“鬼众们,随本大爷出击。”酒吞活动活动筋骨,摆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招呼着。

“挚友,我们立刻去杀个痛快!”茨木立马贴过去,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鬼切的身影。

“啧,真是精力充沛,一下子就跑掉了。”鬼切摇摇头,强行压下喉间的咳意。

我的身体,应该还能坚持。

未偿还的罪孽,未完成的复仇,直至归还之前,我绝对不会倒下!

“赖光大人,海国军队已经进入我们的包围圈了。”亲兵看着眼前的形势兴奋道。

“收网。”源赖光却没有丝毫兴奋,看着面前几乎一面倒的局势,反倒隐隐不安。这是多年战斗的本能在提醒他,不对劲。

“大岳丸身边那个海鸣,让季武大人带着他的亲兵去。”源赖光随意挽了个刀花吩咐下去,“给我盯死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赖光大人,从大江山峡谷那侧落下了一支鬼船和大量海妖,似乎是茨木童子所为。”

“呵,本以为大江山不会配合。”源赖光嗤笑道,目前局势过于平静,我源氏便做这个破局之人吧!

“既然如此,那就往峡谷一并夹击海寇。”源赖光看向那妖气翻涌的巨浪,你想做这下局之人,怎能还妄想置身事外。

“如何?”

“海国正在节节败退。”

“报!赖光大人,海国主力军开始往来路撤退!”

“这就撤兵了吗?”源赖光玩味地笑了,“怕不是想诱导我们追击。”

“撤退的主将是谁?”

“正是大岳丸。”亲兵毕恭毕敬回答道,目光狂热。源氏利刃所向,区区海寇也不过如此!

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就算是陷阱,也得拿下那海国之主。”源赖光掀开眼皮看向晴明,心下却玲珑百转。最重要的是,刚刚季武传来消息,海鸣眼下和大岳丸分开了。晴明主侦,还在维系全局,根本走不开。他舔舔嘴唇,嘴里咀嚼着神器之名——八尺琼勾玉。

“就这样罢。”源赖光无视晴明面上犹豫之色,语气十成十轻狂道,“我源氏鬼兵部善进攻,我去牵制主力大岳丸。”

“为了血祭的阵术,我会活捉了他。”源赖光舔舔嘴唇,鲜血般剔透泛着微光的眸子闪动着对杀戮的向往。

“大岳丸和他的八尺琼勾玉是我们的目标。”评估局势,眼下确实也没有比源赖光更好的选择了,晴明点点头,补充道:“但海国擅长声东击西,定会留后手,我会及时向你反馈他们的踪迹。”

源赖光挑挑眉,不予置评。他想了想,还是提醒道。

“晴明,说起来,你有注意过大岳丸身边那个叫海鸣的家伙吗?”

“海鸣似乎是大岳丸的部下,但大岳丸对他十分敬重。”晴明努力地回想了一下,反复斟酌后才开了口,“迄今为止,他好像没有出过手。”

“嗤。”源赖光突然转头,把赤瞳中的不屑毫不掩饰地投向远处,“他身上有一种我们熟悉的气息。”

“熟悉的……是结界之术?”

“他是阴阳师?”晴明瞪大眼睛,然后摇摇头否定,“不对,他擅长的,他应该是擅长结界术的妖怪。”

“报,海国军队已经撤退到大江山的边缘了。”

源赖光一身杀气腾腾却止住了追击的脚步,他深思了一下,暗道,不好!

大岳丸飞身跳回鬼船之上,笑意狰狞。

妖浪滔天,带着势不可挡之势席卷而来,大江山百鬼与源氏妖兵阵型全数被冲散。

海龙长吟,妖气将落日的余晖压下,整个鬼原瞬间变成妖气腾腾的海原。

“陆地的妖怪啊,若你不珍视故土,我便将其掠夺!”大岳丸的声音惊雷般炸响天地。

“报,大岳丸带着海妖向峡谷袭去!”

峡谷么,源赖光将目光投向那高高的山峰,妖怪的居所,海鸣,你的目标是那里吗?

“咳咳,我的结界不能施展那么大,无法护住所有人。”晴明收了术法看向源赖光,“我们要尽快救援水中的人类和妖怪。”

源赖光收回视线,不动声色道:“妖兵不怕水势,在海中也能行动自如。就让鬼兵部作为水中的移动工具一并支援。”

“咦,妖怪兵器可以防水吗?”晴明的式神小白好奇的打探着立在他们身边的几具黑甲妖兵。

“早在侦查过海妖的作战模式后,赖光大人便改良了妖兵的铸造技术!”源氏的阴阳师自豪回应道,心下却更是骄傲,不仅妖兵是两栖模式,源氏的阴阳师战前也进行了严格的水中作战训练。

“这么厉害!如此全能吗!”小白感叹道。

“不,他们只是无意识的工具。”源赖光摆摆手,不欲继续下去。只是无意识的工具罢了,有什么好说道的,要说道的话……

鬼切现在应该也在鬼原之上吧……不过总归是会见面的。呵。

“我们尽快去山峡中部吧,大岳丸正在那里带着海妖厮杀。”

“不能让他再继续兴风作浪!”

【本片段是鬼切视角。】

突然的海浪蔽空,看着四下困于海水的同族,我一边施救一边奋力赶路。

看着前面那两个略带狼狈但依旧活蹦乱跳的同伴,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,终于找到这俩个家伙了。

“大岳丸带着海妖开始急袭峡谷了。”我平复着呼吸,连忙把情报告诉他们,“他们正在把妖怪和人类一一拖进水中击杀。”

“峡谷附近就是大江山妖怪的住所。”酒吞脸色难看起来,那里有一些骁勇善战的鬼怪,但大部分还是那些老弱妇孺,“我们得赶快赶过去!”

大家都同意后,我们就一路反击海妖,一边向山峡上移动。

奋力击杀着海妖,同时救助着大江山的妖怪。机械似的行为,我都快忘记了,自己来大江山的最初目的。

直到血契开始共鸣,熟悉的气息唤醒了我的全部。

“你这家伙突然是怎么了?”茨木童子侧翻开去,躲开我刚刚没有收住的刀势。

我本该歉然,本该就此收手,但熟悉纹饰烧的我的眼、我的血!

“哼,是源氏那帮人类啊。”

“等等,竟然还是那个可恶的阴阳师——源赖光!”

“源氏阴阳师,还有晴明!”

谁在说话,谁在笑,那边有谁?

大脑在轰鸣,耳边仿佛全是刀鸣浪啸,全身气血在呐喊,视野瞬间漆黑!

仿佛几个世纪,又好像短短几瞬,我困于不见光日的黑暗世界里。

“还真是狭路相逢。”

黑暗破碎,我大口地喘气,看清了那张脸。

源赖光说着话,笑意岑岑地看了过来,还朝我点点头,然后就自然地移开了目光!

“因为那帮海盗,我今天已经很生气了,看到这家伙,我现在怒意已经到了顶点!”茨木说着就向前走去。

怎么敢!怎么能!

看着茨木童子的背影,就像本能那般,我一刀斩了过去。

“草!”

“呜哇哇哇哇!!”

“别拦我,他这家伙差点砍到我!”酒吞在那边安慰着暴跳如雷的茨木童子。

“哇啊啊啊啊啊啊!小白的尾巴!差点差点,尾巴差点被砍刀了!”小白委委屈屈往晴明那边扑过去,“晴明大人,救救小白!呜呜呜……”

“鬼切、鬼切一刀向源赖光斩过来了!!”小白浑身颤抖着,喃喃自语,怎么感觉比大岳丸来了还恐怖,大岳丸来了也没有砍掉小白的尾巴,刚刚的小白差点成了秃尾巴白,太惨了8!

如此种种与我无干,我的眼里,只有他。

“你这家伙……”我看向源赖光,格挡住我的刀,果然是古净琉璃。

“哈啊……我杀了你!”愤怒,背叛感喧嚣着,我大吼一声挑开了他的刀,“源赖光!”

“好久不见,鬼切。”源赖光温和的笑,却让我心底更加燔灼!

“你的出刀还是如此焦躁,毫不隐藏。”

平静的话语,若旧日的指点。我恍惚了一下,他便趁机避开了刚刚那一招。

“可恶!该死……”这么久了,他居然还是能这般轻易地影响到我!我恨着他,这一刻,也深深恨着我自己!

“鬼切,冷静,现在可不是兵戎相见的时候。”酒吞看着两人的交锋胶着起来连忙劝道。

茨木在他身后冒出头,不赞同的吼着,“挚友,此时不出手,更待何时!”

“茨木童子,你这家伙也给本大爷冷静点。”酒吞回头瞪过去。

被瞪的人缩缩脖子,依旧扯着嗓子嚎着:“酒吞童子,这次就算你要我冷静我也不会冷静了!”

他恨意满满地看着源赖光,“源氏阴阳师,我今天就要你们在这里人头落地!”

“降临吧,地狱鬼手!”

不过如此,怎么能伤到他。

“太慢了。”源赖光轻易就避开了攻势,然后挑衅地看了我一眼。

刀在鸣叫,在渴望,在冲动!果然,只有我,只能我!浑身好像过了一遍热汤,浑身是使不完的力量!

我也笑了。如你所愿。

“你这家伙可别小看了我!”

“鬼影闪!”

源赖光身影翩忽,古净琉璃的刀柄重重地砸在我头上。

“被愤怒所束缚的家伙,全身都是破绽。”

“呜呜呜!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吧!”

那个小狗又在那里聒噪,真烦人!

我喘着气,眼前的源赖光千千万万。

“鬼切,不要让愤怒束缚你。”

“鬼切,控制你的狂化。”

“鬼切,捡起你的刀,再来。”

……

看着那些虚伪。

我再次抽出了刀。

“你们——”

“全!都!给!我!住——!手——!”

“言灵•缚——!”

黑色的灵缚带,是安倍家的言灵术么,身体记忆条件反射的就斩断了它。我努力回复着,看到了结界之外的,“晴明!”

“啊啊啊,晴明大人终于把大家隔开了!”小狗在那边跳上跳下,“呜呜呜!太危险了!”

酒吞童子居然想和源赖光合作。开玩笑么!

我盯着那个男人。那人也轻轻松松地解开了言灵术,附和道,“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,可以就此结束了。”

说着还挑衅的朝我眨眨眼!该死!

“在这里多耽搁一秒,海寇就会多一份优势。”他转动着古净琉璃,假正经的开着口。

“虽然听起来似乎没有错……但你刚才不也回击了么……”小狗子嘟囔道,看着源赖光斜扫过去的眼神顿时就怂了。真的是没有出息!

“懂得压制情绪,顺势而为,这才是鬼王的器量。”晴明在那里缓和气氛,源赖光却在这时似笑非笑地看过来,我懵了一下,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。源赖光!

他勾起嘴角,也应景地挤出笑意回应着,“呵,不愧是……昔日的鬼王。”

交易达成。

我们坐上了鬼兵部变化的船只上,勉强达成了合作关系。

酒吞童子特意隔开我和源赖光。真是小题大做。为了大江山,我当然是可以暂时休战。不过,我看晴明也刻意和他拉开距离,看来,没有人信他。

源赖光似乎并没有察觉这些,他一个人立在船头,淡然地看向前方。

“为了京都和人类,我所做的选择,绝不会有任何悔意。”

“你这家伙说得倒是冠冕堂皇!”茨木不屑地评论,“但若源氏在妖兵上使诈,大江山就会陷入劣势。”

我没有说话。我知道,源赖光他说得是真的。

他完全可以等大江山和海国互相残杀再坐收渔利。

他完全可以不合作,因为目前深入大江山的只有鬼兵部。就算折了,对源氏的损失也无关痛痒。

和大江山合作无非是图个地利,但,大江山的地利和秘闻,他不早就清清楚楚么。

但是,我什么都没有说。

不知为何,我喜欢这种气氛。

没有人信他,没有人站在他那边。

莫名的愉悦。

“你们不必担心。”我站了起来,“我会看住这个家伙。”

“只要在我身边,他使用阴阳术就会触发血契的感应。若察觉不对,”我停顿了一下,感觉嗓子发干,嘴唇发痒,我想那可能是兴奋,“我立刻!将!他!解!决!”

我看到,源赖光身影一僵,然后垂下头,低低地笑出声。

“你笑什么?”我恶狠狠地告诉他,“为你下的血契自食其果吧!”

那人收敛了笑,瞳子还残留着淡淡水汽望了过来。

不知为何,我率先别开了眼。

“既已结盟,我们继续兵分两路,将海寇夹击至山前高地。”源赖光指着眼前的山体,平静而杀意凛冽。

“先围后打,尽量抓住大岳丸的活口!”.

峡谷高地。

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两大妖王已经和大岳丸交起手来。

“呵,今日可是海寇的死期。”源赖光挑起嘴角,兴致盎然道,“上了,鬼切。”

话音未落,只见如风般的影子掠过,宛若飞过一群报丧夜鸦。

那是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杀入海妖群中。下一刻,庞大的海妖群被切得四分五裂,无数粘稠的血液和肉块落入水中。

鬼切挑飞一颗海寇的头颅嚷道,“源赖光,不需要你的命令,我自己会行动!”

海寇们惊慌失措,溃不成军。

大岳丸不可置信的说:“哼,真没想到,本为仇敌的大江山与源氏,还能同仇敌忾。”

听到这,源赖光终于愉悦起来,算是给之前那一局找回了场子。源氏和大江山合作了。一切如你所见,可惜你知道的时候,为时已晚。

眼看局势不妙,大岳丸立即往北撤。

“不好!得尽快活捉大岳丸。”酒吞童子好像想到什么吼了出来。

源赖光摩挲着刀柄,这海寇十分擅长人类的兵法策略,每次撤退都是有计划的,他抬起头了然指出,“前方定有陷阱埋伏。”

“他们有备而来,大江山就可以顺势而变,先围住他再说。”酒吞驭着鬼葫芦向北冲去。

“等一下,”鬼切突然出声,“大岳丸身边,并没有带海鸣和久次良。他们两个似乎很久没有出现了。”

源赖光诧异地看了一眼鬼切。不错,作为消息最闭塞的鬼切还能注意到这点,更敏锐了。

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,源赖光略有头疼,不得不开口故意引导道,“根据海国军队的影响,还有铃鹿山头脑的传说,海鸣的能力可能相当危险。”

“你说的危险是?”晴明的式神果然上道。

“最可怕的往往并非外敌。”源赖光扫了扫四周,“而是在你我身边,以及内心深处的事物。你很了解这点吧,晴明。”

看着晴明把话题接过去,源赖光皱皱眉,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鬼切,见他注意力完全被晴明拉过去,悄悄地抚上了身边的鬼兵。

破魔逞凶勇,一路向北杀。

听着他们开始把重心放到海鸣和久次良身上,源赖光却一路沉默。

直到晴明提出海鸣看起来至今从未出手的观点。鬼切还甚是附和的样子。

源赖光心里狂骂几句白痴,然后转过身看向晴明,开口时还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不那么讥讽。

“晴明,你认为海鸣迄今为止都未曾出手吗?”

“你是说……?”晴明目下惊疑。

看着众人探寻的目光都聚了过来,源赖光一再提醒自己这里不是源氏,不能骂人,他笑了起来,“不妨逆转一下思维。”

“假如,海鸣在最开始就使用了他的能力。”看着众人依旧苦苦思索的模样,源赖光索性直接说开,“海妖的意志极度统一,却又毫无士气,也许正是因为他。那个家伙,他一直使用着某种精神上的力量,在鼓舞和控制着海妖们的战斗。”

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的样子,源赖光暗暗地翻了个白眼,你们以为但凡军队都会像我源氏鬼兵部这般,不惧疲劳,不畏生死么。

“如此,海国的异常也就顺理成章了,毕竟他可是铃鹿山的“头脑”。”

“所以是海鸣那家伙在控制着铃鹿山的海妖?”酒吞立马接受了这个解释。

“这种操控他人精神的手段,似曾相识。”晴明却陷入另一种思路中,他抬眸正好源赖光也望了过来。

“呵,看来我们想到的是同一个家伙。”源赖光摩挲着刀柄,目光深沉。

“【他】的确曾说过,将给京都带来新的考验。”晴明皱皱眉。

看着两人马上要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层次的讨论,鬼切心下莫名,他不舒服地打断了那边的对话说:“这里已经是大江山的最北侧了,大岳丸若是继续撤兵,就要全军退出大江山的边界了。”

“那家伙难不成想逃跑?”茨木童子大刺刺地开了口,摩擦着指节,一副想追打落水狗的样子。

“不可能。”源赖光直接否定了,他看着海原上混合着各种鲜血和尸体的海浪给出解释,“海妖们自杀式的进攻,就不像是准备活着回铃鹿山的。”

“本大爷总有总不太好的预感。”酒吞看着那仿佛从鲜血里捞出来的月亮,攥紧了手里的葫芦。

“挚友,你怎么了?受伤了?”

“啧,头突然痛了起来!”酒吞突然捂住脑部,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在一起,“这红月和我记忆中的那夜一模一样……”

源赖光看到这里却没有像晴明那样靠上前去,他反而四下探视了一番,手里咒术刚要触发,鬼切就冷冷地看了过来。他无奈地笑了笑,散去灵力,伸出毫无灵力汇聚的手掌相其展示无害。

“耳边好像出现了嗡嗡声,是耳鸣声吗……?不对……”酒吞放下捂住耳朵的手,拉开趴俯在他胸口替他检查身体的茨木童子。

是海啸!

眼前百米巨浪凭空出现,衔月接天,淹没了山峰,宛如千军万马朝这边奔来!

而立在巨浪鬼船上方的正是,一直不见踪迹的海鸣!

“糟糕!”酒吞大喊一声!中计了!

“呜呜呜啊啊啊啊!我们就要被海啸吞没了!我们要淹死了!”小白跳动着围着晴明开始止不住的转圈。

“源赖光,我们开出结界来阻挡海啸。”晴明立即站到众人之前,双手掐印。

“你东,我西。”源赖光几步跨过鬼切,指尖灵力爆发。

鬼切一回头见源赖光已经和晴明并肩站在一起,微皱眉头。习惯性地缩贴在源赖光身后,他却见酒吞和茨木两人站了几步开外,火气十足地朝两人吼了出来。

“都集中起来,以免被海啸冲散!”

“可恶,大意了!”酒吞看着如山岳倾塌而来的巨浪,看着晴明与源赖光面前隐隐约约还没有完全成型的结界,“结界也许来不及了……”

“你们所有人,听好了!”酒吞童子深吸一口气吼道,“本大爷最后的命令是——”

“去山顶鬼王座集结!”

学步车路过。】

“咳、咳……”鬼切咳吐出水,抬起头,头发,眉毛都在滴着水,看着甚是凄惨。他抹了一把脸,看向四周,“这、这里是……?”

“醒了吗。”源赖光扶着巨石,幽幽地开了口。

“源……赖光!”

“铃鹿山佯装撤退,海鸣召唤海啸淹没了大江山。水淹后,我们便与晴明和酒吞童子一行人失散了。”源赖光指尖飞舞,一个又一个符文蝴蝶般飞舞,然后又湮灭成星点,“想起来了吗?”

“……我们现在在哪?”鬼切看着对方干净整洁的衣服,又看看自己身上满是水渍和泥土的衣服,心里不禁嘲笑对方都这个时候了,还矜贵着。

“大江山的半山腰。”

“大江山难道,已经被海整个淹没了吗?”鬼切看向结界外面肆虐的海水,拳头紧攥,“唔,可恶……!”

“脚力不够的鬼兵怕是被卷入海中了,愿他们没事。”

源赖光索性卸了力,直接靠在石头上,讽意十足道:“这个时候还在关心妖怪?”

他偏着头,阴影照在脸上,几乎咬牙切齿地挤出字句,“你应该先担忧自己吧。”

“契约破碎,你的本体刀再无加护,鬼族的瘴气会逐渐侵蚀你的生命。”

“但黄泉之境的结界能净化这瘴毒。”

“又想利用我吗……?”鬼切站了出来,目光桀骜压迫感十足地看过去。

“你将我变成刀灵,让我屠戮同族!”一字一句都是他亲手刻下的伤痕,奉上的鸩酒,鬼切感觉喉中微哽,他声音更大了,“这十年时光,一切都是谎言!”

鬼切闭上眼,十年时光,全是谎言。呵呵!全是谎言!

源赖光沉默了。他收起懒洋洋地架势,整个人站直了,宛若出鞘的利刃。

“你认可的是我的理想和正义。能为源氏而战,是你的荣耀。”

“你是我最重要……”他顿了一下,“也最得意的刀,这一点我从未骗你。”

鬼切攥着刀柄,刚刚那个瞬间,他不确定是否听到源赖光说了别的,海浪声太大,或者是他的错觉。

“那夜我血洗源氏想置你于死地,以为足以让你尝到同样的痛苦。”鬼切立马指出黄泉之塔的真相,“然而不过是你以傀儡设计的一场局!”

“你所说的,究竟何为真实,何为谎言,我竟看不透一分一毫。”鬼切哑着嗓子音调尖锐吼了出来,“我不会再相信你了,源赖光!”

“鬼切,制服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。终有一日,若你的觉悟达到了【至强之刃】的境界,我会与你进行一场生死之战。”源赖光倚着石壁,冷意浸透心脾。他想,约战吧。鬼切,如果这是你想要的,我给你。

“但是看看现在的你,被妖气侵蚀,苟延残喘!你的生命早在铸造那刻起就已经和名为鬼切的刀刃交融。”源赖光一个字一个字讲着,突然感觉疲惫。就算是现在你想杀了我,凭什么,你现在这副破烂身躯?

人类虽然渺小,但面对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,永远不会放弃锤炼自己的力量。

赌上一切也在所不惜。

欲生必死,鬼切,我已经腐烂了。

“没错,支撑着我这条苟延残喘性命的,唯有恨意!”鬼切双目灼灼,毫不屈服,“靠着这份恨意,我就绝不会倒下!”

“来吧,来和我一战,源赖光!!”

源赖光看着那本奄奄一息的剑气,凭借这份意志,竟然死灰复燃了?

他不禁笑了起来。

“有趣。”

“究竟是什么让你变得更锋利了?”

“痛苦?憎恨?都不对……让我来看看吧!”

古净琉璃在空中画出漂亮而有力的弧度攻了过来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!就是这样……!”鬼切看着终于不再弱鸡般立在那里的源赖光,战意昂扬,“我渴求的就是份痛楚!死吧!”

几番回合。

“呼——呼——好痛!”鬼切再一次砍中了古净琉璃的虚影,同时却被古净琉璃划伤。

“虽然你每一招都瞄准了要害,可惜……”源赖光执刀而立,人刀一派悠然,“太过怒形于色,轻易就能看破。”

“你这家伙……!”鬼切狂癫般开始毫无章法地攻击,“可恶!去死!一起死吧!!”

“呵!”

正在这时,突然有海妖自石后跳出,凶狠地杀了过来。

“哼,你先去死吧!”鬼切瞬间反转刀锋越过源赖光斩了过去。

“虽然我很希望这家伙死掉,但他也不是你能下手的。”鬼切看着源赖光毫无波动的瞳子,笑着舔了舔嘴唇,“他是我的,猎物。”

“鬼切,我以前说过很多次了。”源赖光手腕微翻,古净琉璃擦着鬼切肩膀钉死了扑过来的海妖,“进攻的时候,可要时刻注意背后。”

“竟然,被发现了……唔……啊……”海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无奈地死去。

“海寇就滚回海里吧!”源赖光左手甩出符文炸出了埋伏的海国军团。

海妖汹涌而上。

两人各自厮杀着,又互相解决偷袭对方的海妖。战至酣时,他们一并抽刀,转身,如过去的数次那般,背靠彼此,大杀四方!

“我和这家伙的决斗,岂容你们干扰!”再次斩灭眼前的海妖,鬼切不用看就知道源赖光下一刀会斩向何方,而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配合。这种感觉,熟悉而迷人。

“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。”源赖光轻笑着,突然往鬼切怀里撞了过去,左手抓住鬼切的胳膊,就势一拉,握住鬼切刀柄反向拍飞一个海妖。

本体刀突然被斩断了联系,猝不及防,鬼切险些扑倒在地。

“你说什么?唔——你刚才做了什么!”

“只是让你的刀更利落罢了。”源赖光早已在他身形不稳的时候,借力退了几步远。

他不留痕迹将左手收回衣袖中,在鬼切恼怒前飞速说完最后一句话,“山顶的鬼王座很有可能有陷阱,不宜马上前去,保重。”

“等等!”鬼切扑了过去,一股熟悉的味道一闪而逝,“竟然一下子就不见了……”

还没有来得及分辨,愤怒就占据了他的大脑。

“我太大意了,看丢了这个不知会做出什么事的家伙!”

“这是……刀刃,竟在恢复?”

“你在小看我吗,该死的家伙!可恶!可恶!!”

鬼切看向山顶之上的鬼王座。

“在我动手之前,你可决不能死!”

十一

源赖光随意捞出一件鬼兵,指尖飞舞,灵力勾画,几息之间就把这件鬼兵修复到勉强能用的状态。

看着鬼兵的眼眶重新跳动起来,他不由啧了一下,伸出缩在衣袖中的左手,毫不在意地绷裂刚刚结痂的伤口,就着鲜血,在鬼兵脑门上绘画着。

手下,族纹默默地渗了下去,源赖光慢慢转动着刀柄,吸收着情报。

“鬼兵部去鬼王座。”他收回手,向鬼兵命令道。

看着鬼兵灵活地跳回水里,如海妖般离去,源赖光看着高耸的山峰,辨别方向,向情报里的位置赶去。

“谁在跟着我?”源赖光握住刀柄,利刃出鞘,“出来!”

“源赖光,你在这处山峡里做什么?”晴明整理衣襟施施然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。

“是你啊,晴明。”源赖光插回刀,摩挲着刀柄反问道,“你偷偷摸摸跟踪我,反而问我做什么?”

“晴明大人可没有跟踪你!”小式神气呼呼地顶了回来,“我们是追着大岳丸来到这里的,谁知道会撞到你呢。”

“我本以咒术追踪着大岳丸的气息,可是到这附近突然被切断了。”晴明拦住炸毛的小白,解释道。

“那么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。”源赖光勾起嘴角,抬起下巴示意前方,“告诉你一个坏消息,我们来晚了,大岳丸已经在这里执行了血祭的阵术。”

“什么?!”小白里面蹦跳着朝向源赖光所指的位置,四下的嗅着,探查着。

“这面山峡上画着的,是海国的法阵吗?”晴明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面山峡笃定道。

和聪明人相处就是轻松,源赖光点点头,也不再遮掩,“看来海寇是趁着海啸后我们被冲散的时机执行了阵术。阵法在逐渐隐匿,大岳丸却不知所踪,我猜测,他使用了八尺琼勾玉。”

“八尺琼勾玉的力量果然是空间传送。”晴明点点头,手指摩挲着腰部,按下有所感应的云外镜。

源赖光看到晴明的小动作,握住刀柄的手不由更加用力。他心下更是确定了,神器和神器之间是可以互相感应的,八尺琼勾玉果然是空间传送么。

“那家伙十之八九去了山顶鬼王座。”

晴明却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,“海水不断上涨,想要逃命的妖怪自然都会去大江山最高的地方——鬼王座。”

“这不正是海寇惯用的伎俩吗,先用奇袭,接着把我们引入准备好的陷阱。”源赖光嗤笑着,蛮夷之人,果然不知变通。

“同样的招数,我可不会再中第二次了。”他挑眉傲慢地总结道。

“若大岳丸去了鬼王座,海鸣很可能也在那里。”晴明皱着眉头看向了那高高地鬼王座,“他的精神控制能力,非常危险。我来这个山峡的途中,已隐隐感觉到,他的幻术开始影响到整个大江山。”

“我能看到心中的阴暗面,”晴明顿了顿,神色严肃,“以及阴阳分离的记忆。”

“——心魔幻境。我在古籍中见过这种咒术,能读取施咒目标的意识,并将其最恐惧的事物具现化。据说早已失传,不曾想会被铃鹿山使用。”晴明叹了一口气,“如此旁门左道的咒术,一时竟难以找到解咒之法。”

源赖光暗忖安倍晴明的微表情,确认他似乎没有想到别的什么,脑袋转了转,谨慎地开了口。

“以海寇术士的能力,无法控制精神力比他更强的阴阳师。”源赖光说出这就话就感觉自己说错了话,他注意着晴明似乎没有反应,心下松了一口气,沉思了一下继续说下去,“每个人的弱点,都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怖。”

他想了想,补充道,“包括我也一样。”

“像你这种连鬼神都要避让的家伙……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?”小白咂舌。

“我一直记得在狐火降临京都的夜晚,街市上到处充斥着死亡和焚烧的气息。”源赖光十分平静地讲着往事,“在那片火海中……我始终记得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。”

“我听说了,但你是怎么……”晴明也听说过那件事,不过他有点好奇,当年的源赖光也不过是个孩子吧,怎么能存活下来。

“……残垣绝壁,只有一把利刃,护着我,幸免于难。”源赖光目光投向遥远的鬼王座。

“难道那把利刃是……”小白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,简直太不可思议!

“虽然你现在很淡然,但当时一定很痛苦。”晴明看着源赖光无意识地紧攥着刀柄,略有同情。

“无论痛苦不痛苦。这段记忆对我来说,唯一的价值就是教会我一件事。”源赖光拔出古净琉璃,凛冽到不容侵犯的架势溢了出来,“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是真实,其他的一切都毫无意义。”

“变弱为强,抑或是溺毙于恐惧之中,取决于个人意志。”源赖光看向胸前盛放的八重樱笑了起来,“为了那个目标,只要有一点点成功的可能性,我都会尝试。”

晴明看着眼前此人,明明也经历了同样的心魔幻境,却不被幻境左右,反而能迅速站立起来,士气更盛,并能将这份勇气传递给身边的人。

不愧是源氏家主,源赖光。

“对付海鸣那家伙,当然是以其之道,还注彼身。”源赖光目光灼灼,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芒。

“在去鬼王座之前,还得处理大岳丸划下的法阵。”晴明探查着山峡,“因神器加持这阵术难以消除,但可以进行削弱。”

“法阵一段时间后会被神器从空间上隐匿起来,我们得抓紧时间了。”源赖光说着,目光示意着晴明的腰部。

只有神器能制约神器。

十二

“八尺琼勾玉的力量如此强大。”晴明再一次加大输入,“已经消耗了大量灵力,却仍无法消除这法阵。”

源赖光点头随意附和着,全神贯注感应着云外镜的力量。妄想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能发现什么。

“已经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将它削弱了。”晴明撤开了手。

两人视线相对,各自的防备与计量都了然于目。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一声惊天巨响打破了僵局。

声响从鬼王座那边传来,整个山峡受到牵连摇晃着,碎石不断掉落。

“这个波动,鬼王座的结界被打破了?”源赖光目光审视着远处的鬼王座,摩挲刀柄。

“打破了海鸣的水牢结界吗?究竟是谁?”晴明也看向那个方向,是酒吞童子还是茨木童子?

“嘶……”源赖光弯下身子,嘴角溢出鲜血,火焰灼烧般的疼痛在全身游走……

“源赖光,你怎么了?”晴明被源赖光脸上的痛苦表情吓到了。

“啊!血!你什么时候受伤了?”小式神又开始慌乱地跳上跳下,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。

源赖光拭去唇边血渍,一脸平静地直起身子,好像刚刚受伤的情形只是个错觉。他的心却在不断地下落,血契的感应,消失了……

“我先走一步。”

“呜哇,源赖光划开结界就走了,怎么突然这么着急?”一看到源赖光不在了,小白不明所以地跳上了晴明肩膀。

晴明目光复杂,他抬起手护住小白,“我们也快点去鬼王座,也许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。”

十三

鬼王座。

鬼王妖火熊熊燃着,一如多年之前。妖火畅快而旺盛,驱逐殆尽着海浪,迅速蔓延向大江山各处。

源赖光飞速前进,无论是重回巅峰的鬼王酒吞童子,还是大岳丸的八尺琼勾玉眼下都勾不起他一丝兴趣。

直到他被挡住了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海鸣疯狂地笑着,身上妖气暴动,竟然狂化了,不过效果也显而易见,挡住了鬼王妖火,也拦住了源赖光。

“老师……?”大岳丸目光警惕,不再靠近海鸣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!!”

“给老夫围住他们!杀了他们!”

一股诡异的妖气以海鸣为中心爆发开了,海妖,鬼兵,大江山的鬼物都纷纷停了下来,拖住了大江山的鬼物,并且不分敌我地厮杀起来。

源赖光看着眼前的妖气,看向海鸣旁边的断刃。

残存地断刃在妖气中浮沉,不断被妖气鬼瘴侵蚀着,源赖光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杀意,跨进了妖气范围。

“你可真是贪心,甚至将自己的同族也置于精神控制之下。”源赖光缓慢而坚定地向海鸣走过去,血色利刃在行走间快准狠地收割着面前的障碍,不论鬼神。

很快,两人中间没有任何遮挡和障碍了。源赖光停下了微微颤抖的右手,古净琉璃上的鲜血这才得到停歇,慢慢低落,露出琉璃般剔透的本色。

“海妖术士再强,也强不过阴阳师。”源赖光剑尖直指前方,“你虽有些才能,却无论如何都驾驭不了人类的意识,真是可惜。”

“源氏,你以为自己能脱身,就万无一失吗?”海鸣似乎清醒了,“即使无法控制你,老夫也能读取你此刻的意识和记忆。”

“果然,你是为他而来。”海鸣看着黑浪中不断翻滚的断刃,“那你就和他一起留下吧。妖兵,撕碎他!”

“呵。”源赖光低下头吃吃地笑着,“我源氏妖兵数千,你尽管来。”

“人类,我一个也不会放过!”海鸣狞笑着,等你被源氏的妖兵撕碎了我看你还能否如此狂妄!

数百妖兵迅速集结,仿佛层层铁墙,封住了源赖光的所有方位。

“呵,我倒要看看你能操纵到何种地步。”源赖光看着眼前的冷然刀锋,讥讽道,“读心之术虽强,却有反噬之险。”

“身体被毁尚能恢复,心智被反噬,却往往再无转圜余地。”

海鸣不欲多说,下令攻击。他狂笑着,准备看下一刻源赖光被万刃穿心的画面。千刀万剐然后像刚刚的利刃般,破碎而美丽。

想着刚刚读心的画面,他喃喃出声,“凝视深渊之人,深渊也将回以凝视……”

手起刀落。

海鸣看着贯胸而出的刀锋,他往前踉跄几步,回头看到了握着刀的鬼兵——源氏鬼兵。

“咳、咳……怎么会……?”随着刀刃拔出海鸣向后倒下,看着一闪而过的源赖光,目光定格在大江山黑黝黝的天空,原来,我才是凝视深渊……的……

“呜啊啊啊啊!这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!”小白看着这瞬间逆反成败的画面瞪大了双眼。

“以海寇术士的能力,无法控制精神力比他更强的阴阳师。”晴明突然想到之前源赖光所说的话,源赖光竟已强到这种地步了吗?不对……

“愚蠢!既然是兵器,又怎会有让你操控的意识。”源赖光不屑地踏着海鸣的鲜血往前走。

“刚才我就感觉到了,妖兵的妖气并未被海鸣污染。”晴明看向大江山那边解释道,“妖怪兵器本无意识,不可操纵,一切都是源赖光的伪装。若是通常情况,海鸣很可能会察觉,但他被心魔反噬,陷入狂乱。”

“同时操控着整个鬼王座的数百海妖和妖兵,怎会有精力去注意妖气。”源赖光垂下目光注视着无法动弹的海鸣,我岂会让你白白看到那些东西,还想吃下我数千妖兵,不自量力!

“源氏、你!”海鸣大喘着气,“我看到了……原来你……原来你是……!”

“老师!!!”大岳丸瞬移过来,八尺琼勾玉架住了古净琉璃,救下了海鸣。

十四

法术彻底解开,涛浪褪尽,一柄断刃自黑浪中掉落于地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源赖光低下头,蹲了下去。

刀身明可鉴月,一如当初。

鬼切,你以此身的消亡偿还了大江山的愧疚与恩泽。但是,我的呢?

“我曾说过,武者的归宿是在最荣耀的战争中鏖战致死。于片刻光辉达到顶峰,而后陨落。但这里并非你最光辉的战场……”

源赖光看着断口平静地说着。这次,没有人反驳顶嘴。他伸出手犹豫地触碰断口,叹了口气,“鬼切,以你的觉悟,你应该要成为更锋利的刀。”

“刀鸣散华,欲死必生。”

源赖光抓住了刀柄,让我看看你最后看到了什么。

一股强烈的情感从刀柄传递而来。

那种感觉绵长,却又过分炽热,最终伴着生命一起熄灭。

“我绝不允许你在此折断。”

[全文完。]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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